本刊记者 王亮／文
成立于2008年4月的成都深冷液化设备股份有限公司（下称“成都深冷”）拟登陆深交所创业板，其主营业务为LNG装置和液体空分装置的研发、生产和销售，其2014年LNG装置销售收入占营业收入的比重为90.87%。
《证券市场周刊》记者发现，成都深冷靓丽成绩单的背后却是应收账款的急剧膨胀以及回款期限的不断延长，这或将引发成都深冷的现金流危机。
而且，原油价格长期持续低迷，也将导致天然气行业投资意愿下降，并对天然气领域相关产品销售构成不利影响。成都深冷预收款三年来首次出现负增长需投资者警惕，其业绩能否持续高光表现存疑。
此外，成都深冷2014年在营业收入同比增长39.26%的情况下，销售费用却同比下降了43.48%，销售费用率则由上一年的2.76%降至1.12%，远低于同类上市公司，显得颇为异常。
更为蹊跷的是，成都深冷披露的部分供应商采购数据与对方披露的销售数据竟有数百万差异，某前五大客户更是“查无此人”。
业绩即将“变脸”？
近三年，成都深冷交出了一份亮眼的业绩单。2012-2014年，成都深冷的营业收入分别为2.02亿元、3.67亿元、5.11亿元，分别同比增长29.60%、81.52%、39.26%；归属母公司股东的净利润分别为0.46亿元、0.61亿元、0.71亿元，分别同比增长55.87%、32.92%、15.32%。
成都深冷将杭氧股份(002430,股吧)（002430.SZ）、富瑞特装(300228,股吧)（300228.SZ）、中泰股份(300435,股吧)（300435.SZ）视为“主要竞争对手”。其中，营收规模最大的是杭氧股份，但连续两年其营业收入只实现个位数增长，2013年、2014年杭氧股份营业收入分别为55.03亿元、59.34亿元，仅分别同比增长2.78%、7.83%，其净利润更是已连续三年（2012-2014年）负增长；而富瑞特装2014年的营业收入、净利润首次出现负增长；中泰股份销售规模与成都深冷最为接近，但其营业收入增速远逊于后者，2014年中泰股份营业收入仅同比增长14%。
不过，《证券市场周刊》记者发现，成都深冷靓丽的业绩单近乎全部是依靠应收账款。2012-2014年，成都深冷的营业收入增长率分别为29.60%、81.52%、39.26%，而应收账款增长率分别为5.02%、131.94%、63.88%，应收账款占营业收入的比重由2012年的35.71%增至2014年的53.69%。
需要投资者注意的是，成都深冷账龄在一年以上的应收账款余额增长颇为迅速。2012-2014年，成都深冷账龄在1-3年的应收账款余额分别为3428万元、5635万元、1.39亿元。
《证券市场周刊》记者在成都深冷应收账款名单中还发现了关联方的身影。2012年、2013年，成都深冷向关联方榆神工业园区长天天然气有限公司（下称“长天天然气”）分别实现销售收入2767万元、2682万元，应收账款分别为零和2551万元。以此可以推测，2013年成都深冷向长天天然气销售收入中的95.12%为应收账款，而其中风险不止于此（详见下文）。
应收账款的急剧膨胀以及回款期限的不断延长，或将引发成都深冷的现金流紧张。2012-2014年，成都深冷“经营活动产生的现金流量净额”分别为3359万元、5635万元、-5414万元。
问题是，成都深冷业绩的高增长在2015年还能延续吗？
成都深冷表示，LNG装置主要服务天然气行业，客户均来自天然气行业。
中泰股份在2014年年报中表示，随着深冷技术在国内应用的迅速发展，以及清洁能源、节能环保设施的需求增加，国内中小厂商纷纷涌入深冷技术市场，国外气体巨头也加快了对中国市场的布局，导致短期之内深冷技术行业的竞争加剧……近期石油价格持续大幅下降削弱了市场对石油替代能源的消费需求，将可能导致天然气、现代煤化工行业投资意愿下降并对公司产品销售构成一定的不利影响。
2015年前三季度，中泰股份营业收入为3.04亿元，同比增长6.42%，但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扣非后）为4424万元，同比下降10.12%。中泰股份解释称，从2014年下半年起，国际原油价格持续大幅下跌，国内成品油价格也随之持续下调，同时国内天然气价格居高不下，气价改革相对滞后，导致天然气等石油替代品的经济性下降，市场对天然气等石油替代能源的消费需求减弱；此外，“如果石油价格长期持续低迷，将会导致天然气、现代煤化工行业投资意愿下降并对公司产品销售构成不利影响。”
杭氧股份在2015年半年报中也表示，在气体业务方面，由于下游产业不景气，工业气体的需求同样不容乐观，且用户自身的经营困境也给公司气体项目运营增加了困难。
成都深冷在“市场风险”中提到，国际、国内天然气价格都与原油价格相关联。如果原油价格持续下跌，且国内天然气价格不能及时调整到位，会影响天然气的比价优势，进而影响天然气应用的推广，影响客户需求。
据外媒报道，高盛在2015年9月表示，油价跌至每桶20美元的风险正在增大，原油供应的持续过剩意味着油价需要在更长时间里保持低迷，市场才能恢复平衡。北京时间2016年1月13日凌晨，美油盘中跌超4%，创至少12年低点，达到29.96美元/桶。
显然，天然气行业的形势不容乐观。
另外，成都深冷“预收款项”三年来首次出现负增长或许也佐证了上述观点。2012-2014年，成都深冷的“预收款项”分别为21403万元、23541万元、16079万元，分别较上一年增长135.20%、9.99%、-31.70%。
对比新老版招股书可以发现，成都深冷的销售模式并未改变，其销售仍是采取分批收款的方式，一般在合同生效后成都深冷向用户收取预收款或定金，在发货前收取一定比例的预收款，“成都深冷的预收款项主要是依据合同收取客户的设备款。”有意思的是，在老版招股书中，成都深冷对2012年预收款项快速增长解释为，“2012年开始执行的大型项目大幅增加，这类项目具有供货范围广、合同金额大、执行周期长的特点，导致2012年的预收款项增长较快。”但在新版招股书中，成都深冷对2014年“预收款项”大幅下降没有做任何解释。
《证券市场周刊》记者注意到，在招股书中成都深冷也提到，“公司预收款项波动与下游天然气行业景气度、宏观经济货币环境紧密相关。”
然而，成都深冷所谓“报告期内（2012-2014年）公司签订的天然气液化装置大额合同越来越多”一说难寻依据。
此次IPO，成都深冷拟募集资金将分别投向“天然气液化装置产能扩建项目”、“液体空分设备产能扩建项目”、“天然气撬装装置生产技术改造项目”、“深冷液化技术研发中心项目”、“补充公司流动资金”等，项目投资总额为44670万元。
在老版招股书中，成都深冷预计前三个募投项目将分别年新增收入21500万元、6880万元和12000万元，但在新版招股书中，成都深冷仅预计“天然气撬装装置生产技术改造项目”完全达产后可实现年销售收入12000万元，项目投资回收期为4.78年（税后），财务内部收益率为29.21%（税后）；而对“天然气液化装置产能扩建项目”、“液体空分设备产能扩建项目”的预期投资收益只字未提。
参股子公司或成业绩“黑洞”
问题不止于此。原被成都深冷视为“能下金蛋的母鸡”的参股子公司长天天然气（成都深冷持股10%），如今却成为成都深冷的风险来源。
智联招聘信息显示：长天天然气成立于2011年4月25日，主要经营液化天然气（LNG）的生产、运输、销售、天然气调峰库的建设，（长天天然气）在气源附近的榆神工业区清水工业园内置地500亩，投资建设LNG加工厂；投资4.5亿元人民币日处理天然气60万方的一期工程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建之中，计划在2013年8月底建成投产。
成都深冷与长天天然气签订了天然气液化装置的销售合同及相关补充协议，合同金额为11977万元。截至2014年12月31日，成都深冷对长天天然气累计实现销售收入5450万元，形成应收账款2551万元。
但原定于“2013年8月建成投产”的长天天然气项目，却“从2014年开始处于暂停阶段”，具体原因不得而知，成都深冷在招股书中也未做任何解释。
在经营风险中，成都深冷特别提到了“参股子公司长天天然气给公司带来的风险”，成都深冷表示，“成都深冷董事会根据现状及前景情况经审慎判断，已在2014年度对长天天然气的2551万元应收账款、5万元其他应收款、1320万元委托贷款形成的其他流动资产、900万元股权投资形成的可供出售金融资产各计提50%的减值准备。”
成都深冷披露的数据显示，截至2014年12月31日，长天天然气的总资产为17156万元、净资产为9000万元，净利润为零（以上数据未经审计）。由此可见，长天天然气项目进展极为缓慢。
《证券市场周刊》记者通过百度搜索“长天天然气有限公司”，看到一篇《榆神工业园区：“强身健体”直面“寒冬”挑战》的报道，发表时间为2015年1月12日，文中提到，“就具体项目来看，园区将促进长天液化天然气项目、奥城环保120万吨水泥粉磨站项目……尽快复工建设。”也就是说，截至2015年初，长天天然气项目仍未开工。
成都深冷表示，如果未来项目出现较长时间不能投产运营、投资损失或其他经营风险，公司的借款迟迟不能归还、货款不能及时回笼，甚至股权投资发生损失，都将会对公司的正常经营产生重大影响。
2014年，成都深冷的净利润为7253万元，倘若2015年将长天天然气应收账款全部计提坏账准备，成都深冷2015年业绩还能高速增长吗？
对于参股长天天然气的原因，成都深冷解释称，LNG装置和液体空分装置项目的建设周期一般在1年以上，装置的安全性、稳定性要求较高，部分业主由于技术和管理的人力资源不足，希望装置提供商适当参股，以保证项目更为高效的运营。而装置提供商持有项目公司股权，可以给公司带来持续的投资收益。所以，公司参股了部分下游企业。
除了长天天然气，成都深冷还以上述合作模式参股了新加坡圣立气体控股有限公司、佛山高明合顺气体有限公司。
销售费用“怪相”
《证券市场周刊》记者发现，2014年，成都深冷在营业收入同比增长39.26%的情况下，销售费用却同比下降了43.48%，销售费用率则由上一年的2.76%降至1.12%，远低于杭氧股份、富瑞特装、中泰股份，显得颇为诡异。
Wind数据显示，2013年成都深冷与上述三家上市公司的销售费用在伯仲之间，富瑞特装、成都深冷、中泰股份、杭氧股份的销售费用率分别为3.87%、2.76%、1.96%、1.61%。2014年，上述三家上市公司销售费用率分别上升0.31-0.87个百分点，而成都深冷销售费用率竟下降了1.64个百分点。
2014年，成都深冷的销售费用为572万元，较上一年下降了440万元，降幅达43.48%。这才是成都深冷销售费用率下降的主因。
但是，上述三家上市公司2014年的销售费用增长均远高于营业收入增速，其中杭氧股份的营业收入、销售费用增速分别为7.83%、30.43%，富瑞特装分别为-2.37%、19.60%，中泰股份分别为14.00%、31.67%。
其中，中泰股份2014年的销售费用为982万元，较上一年增长236万元，增幅为31.67%。对此，中泰股份解释称，主要是因为随着销售的增长以及订单的增加，运费较上年增长162万元，投标费较上年增长106万元。杭氧股份则表示，（销售费用同比增长）主要原因为运输费用的增长，该项费用比上年同期增长43.20%。
成都深冷在招股书中表示，“公司主要产品LNG装置和液体空分装置客户的采购主要通过招投标方式进行。”
但是，2014年成都深冷销售费用中的运输费、投标费分别为104万元、3万元，分别较上一年下降266万元、29万元。
对于2014年销售费用的大幅下滑，成都深冷解释称，主要由于公司没有新增外销订单，出口代理费大幅降低。
供应商采购数据“打架”
《证券市场周刊》记者还发现，即使考虑了增值税因素，成都深冷披露的部分供应商采购数据与对方的销售数据也有数百万差异。
招股书的“公司前5大供应商的采购情况”显示，沈阳远大压缩机股份有限公司（下称“沈阳远大”）2012年、2013年分别为成都深冷的第五和第一大供应商，成都深冷分别向其采购商品995万元、2827万元，占比为6.14%、8.52%。
沈阳远大曾是拟IPO公司，据其披露的招股书，2013年成都深冷是沈阳远大第四大客户，销售收入为2416万元，较成都深冷披露的“2827万元”少411万元。
无独有偶，2012-2014年中泰股份为成都深冷的前五大供应商之一，期间成都深冷分别向中泰股份采购商品1762万元、1308万元、1868万元。中泰股份的招股书显示，2012年、2013年，成都深冷分别为其第五大、第十大客户（2014年中泰股份未披露前五大客户名单），期间成都深冷分别为中泰股份贡献销售收入1917万元、917万元，分别较成都深冷披露的采购额有155万元、-391万元的出入。
另外，鄂托克旗建元焦化有限责任公司为成都深冷2012年第三大客户，《证券市场周刊》记者登陆“全国企业信用信息公示系统（内蒙古）”查询“鄂托克旗建元焦化有限责任公司”，显示结果为“暂未查到相关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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